第七十三章 茶王谭芊萩

田了站在田埂上,双手背在身后,目送着南渡中的群鸦,道:“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

南岩在一旁冷言道:“别矫情啦,今年这簇稻子也太蔫啦。怎么你一主事,就带着这帮娃子丢咱大堰河村的脸?!”

真让他给说中了,这尾稻的品相着实难看,是历年来最差的。少一眨巴着眼睛也不跟着争辩,他正猴急地要赶回家,早就到饭点儿啦。

……

如柱的大雨倾泻而下,洗刷着甘花溪两畔裸露的稻田。

大雨入夜后方停,气温迅猛下降。

此时,少一没有像耿丁那样来上一壶消食的茶,也没有咕咕饭后暴走的好“习惯”,他正百无聊赖着。

将自己“浮肿”的小脚丫架在火炉旁烤着,不一会儿,裹在脚掌上的一层泥巴就开始开裂。于是乎,少一开心地像拨粽子叶一样把烤干了的泥块从脚上剥离开来。

咕咕正进屋,一见,大呼好恶心。话没说完,她人早就没了影,撂下一句话:“天啊!你以为你是叫花鸡啊?”

……

大堰河村的另一边,此时,院落里,老梨木做的长案上,茶匙、茶针、茶漏、茶夹、茶则、茶筒……六君子一应摆齐。

院落外,月影在粉墙上斑驳,修竹在清风中轻摇。

掉根针都能听到的木梓草房,静如禅房。

云母屏风上,映出一位长衣飘飘的女孩的身影。

她就是大堰河最年轻的茶王——谭芊萩。

郎朗清辉之下,女孩苍白而清秀的面庞有种出世的气象。去年“封王”时,谭芊萩尚不足十二岁。因为一直于孤山的云顶茗茶修身。只有逢到一年一度的斗茶活动,她才会回到村里来。

因修“清断”之气的缘故,她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这处单为她煮茶之用的别院。

她轻手一扬,于神识的深处,暗暗潜了她的思绪,去寻访村头甘花溪畔的荷塘。

甘花溪,大片大片的荷叶已经微微泛黄,荷叶上躲藏着似有还无的露水。

此时,那染了秋意月色的、若隐若现的露珠儿正被女孩的思绪轻轻捻起。

不知怎的,她美丽、重重的长睫毛向下一合,一滴滴透明、纯净的露珠便被她的神识引领而归,已然落入到眼前的玉钵之中。

谭芊萩用青叶盖住玉钵,将珍贵的露珠集成的一抔水轻轻地放在一个特制的木桶中。

然后,用手提着走到院子中,她将木桶挂在辘轳的井绳上,徐徐地放下老井,要将这采撷而来的珍贵露珠美美地冰上一夜。

这一系列的举动,都是在为明天一早举行的“斗茶”做着准备。

鹤唳月影,清水小妹。谭芊萩在笑,她信心满满……

此时,咕咕和少一正踩着一脚烂泥,在荷塘里忙活着,相比于谭芊萩自然而然就能带出一派清净境界来,他二人所到之处,可就是“听取蛙声一片”喽。

咕咕见少一费力地提着个大水罐,笑着将之接了过来,兴致满满地唠叨着:“这泡茶之水可讲究啦,秋天的雨水,用来烹茶为最佳;其次呢,则是梅雨季节的雨水;再次之,是春雨;而夏季多暴雨,那是最差的。”

少一因为这个季节无法取到最好的水,而替咕咕很是担忧,禁不住地问:“刚下完雨,这煮茶的水不能将就,尤其是明天,你就要和茶王斗茶啦,没有上好的水可怎么行?”

“所谓‘天泉之水只应天上有’,我们是凡人,凡人用凡人的自然素材就成。至于‘好季好泉’嘛,什么季节就应什么季,不用担心。”咕咕大大咧咧地回答道。

少一急得心说:咕咕你就不能关键时候“处女座一把”,较真起来?!

咕咕接过少一手中的大水罐,继续安慰着心急火燎的少一,说:“你不要觉得你之前汲的秋雨都浪费了。呼风唤雨,遇凤呈祥,那,都得靠缘分。”

少一不解地说:“你是说自己没缘分遇见好水喽?!”

咕咕不好意思地低头摸着那根杉木棒子,道:“我和刀枪剑戟的缘分,倒是大些。”

咕咕拎着水罐,极有耐心地一路找寻,专门去收集那自然中的“天酒”。

咕咕讲解过,所谓天酒,就是芦苇花尖上的露水啊,尾稻垛上的清雾啊,睡莲上的滚珠儿啊……

可汲了大半个晚上,水罐的底儿还没有被没到,可见采集到的“天酒”少得可怜。

少一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咕咕回头一看,少一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她这才意识到,是时间不早了。

这回,她拿起葫芦瓢,话也没说就走了。

不大一会功夫,咕咕回来了。

少一看着满满的一葫芦瓢“天酒”,就忙不迭地问这是哪儿来的。

“我用棍子打折了田二爷家竹园的青竹数根,直取了竹子芯里的汁液来,这下,‘天酒’够数了。”

少一听后摇了摇头,却也没敢接话。心说:“原来是田二爷家的,我最近是不会去他家闲聊、走动啦。避避风头。”

……

秋天的天亮要比夏季晚了几分。然而,太阳一旦露了头,就是火烧火燎的秋阳。

剑阁废墟前的广场上挤满了人。

四大长老中,只来了首席老冷,他是今日茗战——俗称“斗茶”的主品茶人。

这大堰河的茗战,按照以往的惯例,是以“三斗二胜”为赛制。说白了,就是以二人相对抗,进行捉对“厮杀”。

在咕咕出现在广场上之前,大家伙儿的目光都集中在谭二的孙女谭芊萩的身上。

她是与咕咕对决的茗战选手。作为去年的茶王,她一直是人们心目中那个“年年更上层楼”的茶品修行人。

一边的香案上,玉钵上的青叶泛着青青的光芒,木制的六君子茶具纹理如诉。

而另一边的香案上,至今还空空如野。

冷柯不禁皱了皱眉,心说,看这起势,就已大致能推算出谁会头拔。当然,现在这样料想,还为时过早。

于是,冷柯照旧一付晨钟暮鼓的模样,在品茶者的坐席上闭目端坐,一言不发地等待开场。

众人正在叽叽喳喳之际,只有谭芊萩静静起身,向一位戴着面纱的老婆婆深深鞠了一躬。

在大堰河村,恐怕只有这婆婆能让谭芊萩静如止水、傲如月影的心为之一动。

老婆婆背对着人群蹒跚而至,却摆手不要别人来搀扶,也并不理会旺哥他们这些晚辈的声声问候。

说来也奇,见过这老婆婆真容的人,都知道她早已发白如丝,弓背如驼,皱纹如花。

然而,单看老婆婆脸上和手上的肌肤,却是有着与她的年龄不相仿的细嫩润白,较之与她相差两个甲子岁数的谭芊萩来都毫不逊色。这许是婆婆经年沉潜于茶事、所有修为在外表上的自然显现吧。

老婆婆走上前来,她慈爱地摸了摸谭芊萩那黑亮的齐腰长发,然后,指尖经老梨木长案,沿着边儿游走了一圈,似对这茶道器具和木案有几许牵眷。

未了,神秘的婆婆冲着品茶者席上的青云大师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向老冷身旁空着的椅子慢慢挪去。

这位能叫谭芊萩甘心起身礼拜的老婆婆,就是大堰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很少有人能一睹其“容颜”的神奇老太——麻姑。

麻姑是今日茗战的首席品茶者,过去数十年间,在大堰河村历年“斗茶”竞出的一位位茶王之冠,均来自于她做出的最后裁决。

她刚才抚摸条案,就似乎是对谭二的某种加持。

此刻,四位品茶者:老冷、麻姑、田二爷和久山均已纷纷入座。

连一向稳重的老冷都禁不住开始向耿丁询问起来:“怎么咕咕还没有露面?”耿丁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状。

所有的人都望向那个空落的条案,转而,开始用信服的目光望向这位衣带飘飘、闲云野鹤般的少女谭二。似乎,大家的心里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于她。

……

冷柯一个挥手,不等了,斗茶开始……

蒸腾的白气在纤手的指引下,绕着茶匙、茶针、茶漏、茶夹、茶则、茶筒四散而开。

谭芊萩的手并没有沾碰到任何器具,然而,于无声处,茶具已被一一清烫干净……

此时,茶器好像被赋予了魂魄一般,已然有了一份等待茶叶的心情,故而,茶器的木纹上开始泛起清幽的光芒。

众人嘈杂的议论声、谈笑声仿佛一经触碰到老梨木案的近处,就被谭芊萩“无为之为”的“若虚”气质给弹开了。

其清高之气环绕木案,竟然消弭掉了周围的热闹动静。凡事她手到之处,只余无声的美感。

此时,雨前茶被精心地用茶匙请出。修长的兰花指一绕,白气如鹤,振翅而飞出。

茶品端然于茶盘中,好似白气萦绕的绿水青山……

谭芊萩一步一步演绎的茶技,如手之舞蹈,鹤之腾翔、茶之魂迁……

这便是茶前之礼仪,要提前给所有的茶具沐浴,亦被称之为“白鹤沐浴”。

自此,仪式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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