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长夜路漫漫,银光接引

雷雨刚过,夜色接踵而至。

没有星星的夜晚有丝丝刺骨的寒意。

在西山深处,被大山环抱的大堰河昼夜温差本来就很大,一场雷雨仿佛把大堰河带回到了初春时节。

最后一滴房檐水终于落到了房檐下的那口破瓦罐里。

这滴水积蓄了许久,在屋檐上不断地变大、变沉,几次抖动着欲落下,却还是滞留在了原地。

也不知耗时多久,这滴水才大到有足够的力量挣脱屋檐对它的束缚,“吧嗒——”一声溅落于瓦罐中。

比起这滴水所耗费的时间,屋檐下大石板上那个看样子只有四五岁大小的男孩则花费了更为长久的时间,用来观察、捉摸着这屋檐滴水的现象。

从这滴水出现在屋檐上,到最终跌落下来……孩子一直好奇地巴望着,丝毫没有因等待漫长而稍或的烦躁不安……

罐子里的积水已经蓄满到与瓦罐缺口持平了。男孩直愣愣地盯着瓦罐中因滴水溅起而层层化开的波纹,眼睛专注,眨都不眨一下。

“吱呀——”

木门像一位年迈的老人,发出一声苍老悠长的呻吟,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孩。

她瞟了一眼屋檐下这个体态消瘦、顶着一头黝黑卷发的男孩,他那双不大的眼睛竟然因重重的好奇心而泛着丝丝神彩,肉嘟嘟的嘴巴微微翘起,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蛋圆滚滚的……这男孩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破瓦罐。

女孩子知道,水滴一滴一滴注满瓦罐花了多长的时间,这傻小子就趴在这里入迷观察就得有多长时间。

溅在男孩额头上的几条小水线正聚拢着、纷纷下行,水线和着汗水,汇成了一滴大大的水珠,冲破层层阻力,慢慢地从男孩的鼻梁上滑落。此刻,正挂在了他那略微塌陷的小鼻子的最下端,从侧面看,像极了老鹰崖不老松针尖上的晨露。

男孩为使这滴宝贵的“晨露”不跌落,不仅皱着鼻子,就连长长的睫毛也努力保持凝然不颤,两只眼睛不自然地同时锁定在鼻尖的“晨露”上,呆萌得成了个斗鸡眼儿。

女孩一看,就猜到他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已久至忘我。女孩不禁笑了,弯月般的嘴角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猫着腰,她一步步靠近男孩,乘其不备,用手指狠狠一点男孩的肩膀,鼻尖那颗“晨露”瞬间坠落下来,跌碎在大石板上。

“嗨,少一!老丁头儿睡着了吗?”女孩悄悄地问。

“咕咕,你个混球!你是不是梦游啊,还我刚才做了一半的梦!”少一气哼哼地骂道。

他没有忘记回答咕咕的问题,把头一偏,用眼神示意咕咕自己去听。果然,从内屋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少一从里屋拿上了那件神医留给他的云中蓝布褂走了出来,他腰上插着把剔骨刀,背上背了个软皮囊,耿丁的大酒葫芦被系于皮囊的带子上。

少一和咕咕五年来形同一家人,打闹说笑惯了,平日里两人都很“话痨”,此时,到了真该道别的时候,反而相对无语啦。

咕咕从少一的表情中看出了他对这个家的不舍,她问道:“你真不用我陪你上去吗?”

“不用。”少一坚定地回答。

……

白天的时候,大堰河村的长老会决议,让五岁的少一到西山里去历练上九九八十一天,方可回村,以完成垂髫的“束发之仪”。

少一知晓长老们的决议后,打算就在后半夜动身。

他小脸仰起,努力着想给咕咕展开一个男子汉般的微笑。咕咕眼睛一红,一把将他搂在怀中。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锅里吃饭,一个树屋你追我藏,可拥抱在一起,却还是头一回……

咕咕比少一也就大个三四岁,却比他高出整整一头,她的下巴紧紧地压在少一的头顶上,简直是让人窒息的节奏。

他奋力推开她,说:“我不过走上几天,你至于嘛,看上去像大灰狼要叼走我似的?!”

他把手上的琥珀流苏和玉簪递到咕咕的手上。此去西山,就为了锻炼成长,又怎么能携带灵器做辅助呢。

到底是个小孩,少一刚才还有些愁闷的心绪一等出了院门,马上就给这凉爽新鲜的夜晚给冰得重新爽利、欢快了起来。

……

阴冷冷的夜色下,整个大堰河似乎都进入了深度的睡眠。

少一是唯一一个此时准备出村的人,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甘花溪向山谷深处走去。

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火把可照路,少一却走得很稳当。毕竟,黑暗里爬西山是他近两年种种顽皮的尝试之一。

平日里,少一体内那股寒性气血始终与另一股热性气血抗衡着,还会因外界的环境而对少一的体温进行适度地协调。像这样的夏天,寒性气血就会略为战胜热性气血,让体温降低一些。

然而,今天,少一不像平日休闲时那样喜欢凉爽,他在努力快步走,因为身体所产生的那点小热量还远远不足以敌过外界骤寒、形同冬天的夏夜气温。

此时,少一仔细地内视体内两股气血的动静,还好,今晚,双方没有掐架。

假若这会儿,体内这两股不省心的寒热气血出其不意地开战起来,在这四周无人的夜晚,又在为赢得主导权而战的话,那么,少一别说仗剑走天涯的理想了,就算是就近找个树洞猫个冬,恐怕次年他从藏身洞里出来时,也还是会因体内两股谁也不服谁的寒热气血掐架,给弄得筋乱脉窜、修行无果。

少一庆幸两股气血尚还“安生”,没有来添乱。

这个时辰,地面上的草丛间开始上露珠了。不一会儿,少一的牛皮靴里就变得湿漉漉的,两只脚像是在泥里行船一般。他只得放缓了上山速度,防备自己匆忙间滑倒。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凭借着溪水声音的指引,少一一步步缓缓地往山谷更深处走去。

突然,从那阴森可怖的阔叶林里,传出了一声悠长、凄厉的狼嚎。

狼嚎一起,连风都减弱了下来。大山黑黝黝地,将它的脊背展现给山谷中的大堰河。少一回望,远远的,此时的大堰河已经是一个萤火般的小亮点啦。

继续埋下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走,余光中,少一忽的被天空中若隐若现的光线给吸引住了,好奇心驱使他仔细观察起来。

两片黑色的蘑菇云团正在合拢,云团背后,微微地露出一缕光线。这缕光线带给疲惫的他以说不出的力量。少一酸胀的两脚突然又有了力气。

然而,云团再次合拢为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天空恢复了一片黑咕隆咚。凭记忆,少一在心中暗暗地回忆着几秒前的那一缕银光,他品砸着,它会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光呢,竟然如此有魔力,还激发起了他的斗志?

难道是狼的眼睛吗?

少一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开始紧张地四处张望,试图再次找到那缕银光。

一阵风起,无数缕银光闪烁,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

不是狼,对,狼眼睛发出的光是绿色的,而眼前的那一缕缕光是银色的。

少一小步跑向闪着银光的地方。跑了很长的一段路,少一终于找到了那片地方,这时,风也跟着少一停下了步子。

少一身处一片高大笔直、不知名的树林中,却不见了银光。

过了半个时辰,疲惫不堪的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寻,找什么银光了,他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休息起来。他发现,树干上长有一层层的鳞片,这棵老树,竟和村头那株百年银杉一样,鳞片看似坚硬,摸上去却软绵绵的,很是舒服……

少一无心分辨这些,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森林上空的风吹着银杉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叶子上反射出的正是少一要寻找的那奇异银光……然而这些银光却不能将他拉出梦境。

……

一位老人的声音:“你是谁?”

他揉了揉眼睛,赶紧爬了起来,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一根根粗壮的树干,什么人也没有。

他又仰头搜索,或许,那神秘的“老人”正躲在某一棵树上。

只见头顶上是一层层由大小枝桠交织而成的树网,密不透风的,哪里有什么人影啊,哪里听得到人话?

“你怎么会睡在我的脚下呢?!沙沙——沙——”神秘的“老人”又说话了。

“你是谁?出来说话,躲起来算什么英雄。”少一鼓起勇气扔出一句话。

“沙——沙沙——我就在你的身旁,你顺着旁边的树干往上看看。”

少一听从了老人的话,他的视线沿着树干向上移动,树枝交织叠摞,仿似有一双睿智发亮的眼睛,从树枝间盯向自己。

少一揉了揉眼睛,他看到的,依旧是一片苍黑。

“你到底是谁?”

“沙——沙沙——,杉——霸——公——”

“我叫少一。”

“沙沙——沙——”

“大家都这么叫我,咕咕说我的名字是少一根筋的意思。”

“沙沙沙——”老人笑了几声。

四处静悄悄一片。少一仰头大声呼喊:“沙老头——,杉霸公——”

……

“啪——”

一滴晨露敲在他的脑门上,很凉。少一第一时间就想起来了,刚才在梦中,他曾经与一位自称杉霸公的老人对话。

少一起身,他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睡得竟比在家时睡的还要舒坦。

四周的场景跟梦中所见的场景一模一样,头顶是永远望不到天的参天树干,再细的枝桠也有磨盘那么粗。

“难道,我这是在梦里,还没醒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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